趙大鈞老先生是扎根于魯迅美術學院的老一輩藝術家,按照輩分來說,應該是第三代魯藝精神的傳人,在魯迅美術學院發(fā)展的歷史上是一位十分重要的奠基人??梢哉f趙大鈞先生將自己的畢生精力都獻給了教學工作,他將魯藝精神融入到了自己的血脈里,從教一生,啟發(fā)了無數(shù)學子。
趙大鈞先生在近四十年的高校教學工作中,創(chuàng)作了很多經(jīng)典作品,這些作品的創(chuàng)作幾乎都是為了服務教學,但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先生對造型藝術的分析、理解,無一不成為了無數(shù)學子們心中的引路燈。趙大鈞先生的繪畫從寫實到抽象,唯一不變的是那顆為了創(chuàng)作的心靈,每一幅畫都是在表達他自己,表達他自己的真實情感。
在延安魯藝時期,學校的教學主要是依靠教師的經(jīng)驗,帶出來的學生在成為教師后依然通過口傳心授來培養(yǎng)學生。直到延安魯藝遷到了東北沈陽依然是通過這種方式來進行傳承,趙大鈞先生花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通過對萬今生老先生等老一輩魯藝傳承人的經(jīng)驗進行總結與歸納,并加入了自己的理解之后為東北美專制定了第一套油畫教學的教案、大綱并編寫了教材。到了1987年,趙大鈞先生擔任了油畫系的副主任,主抓教學任務。這位已經(jīng)在基層教學奮斗了幾十年的老先生,每天都要走一遍所有的畫室,他把他的全部精力都獻給了教學。
我們可以看到趙大鈞先生創(chuàng)作了眾多工業(yè)文化題材的作品,其中正是因為其在魯美油畫系讀書期間以工廠作為基地,經(jīng)常駐扎在鞍鋼、沈陽鐵西工廠之中,東北大工業(yè)的印象深深地影響了他,繼而創(chuàng)作出了《軋鋼工人》《創(chuàng)業(yè)者》《冶煉廠》等工業(yè)題材的作品。趙大鈞先生將所看、所感、所想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這種融入從最開始的具象寫實,到后來的抽象,一直如此。老先生說:“畫畫是為了什么畫?不是為了完成任務,不是為了獲得獎勵,也不是為了得到金錢,只是因為要抒發(fā)心中的情感,畫畫就是要純粹,當目的純粹了以后,無論什么畫種、無論什么技巧都不會妨礙這幅畫成為一幅好的作品?!?/p>
趙大鈞 《冶煉廠》布面油畫 190×150cm 2000年
在教學上,趙大鈞先生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基礎課的教學研究和藝術創(chuàng)作實踐中,雖然基礎教學在藝術家成長的道路上只是一段平淡的經(jīng)歷,它不像藝術創(chuàng)作那般激情澎湃,但它卻奠定了一個藝術人最原始的根基。所以趙大鈞先生擔負著學院基礎教學的重要工作,在基礎教學崗位上兢兢業(yè)業(yè)。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我國的教育體系普遍照搬西方,繪畫教育也不例外,遵循著西方的寫實主義繪畫傳統(tǒng),學生遵循著以寫實觀念為主的素描訓練的基礎教學中,在造型訓練中追求視覺上的表達真實與準確。趙大鈞先生得益于萬今聲、孫常非、朱鳴崗、李壽如等老先生的教誨,又得益于留學蘇、德的陳尊三、全顯光的影響,在藝術創(chuàng)作及教學中強調(diào)藝術創(chuàng)作主體,也就是創(chuàng)作者本身對創(chuàng)作客體的能動作用。在基礎教學的思路上繼承前輩的教學體系,同時又加入了很多自己的理解,是對傳統(tǒng)基礎教學體系的一種解構,不再拘泥于客觀對象對作品的束縛,而是加入了自己的主觀理解與把握,讓創(chuàng)作者來掌握自己的創(chuàng)作對象與作品。同時,隨著教學經(jīng)驗的積累與理論的研究,逐漸有了自己的明確觀點:“源于客觀、主動把握、成像于心”,“探求造型的本質(zhì),開拓視覺境遇”等等。在那個年代,趙大鈞先生的教學理念雖然不是超越時代的。但是這些觀點是濃縮了幾代魯藝人的精華所在,趙大鈞先生堅定地踐行著他的觀點,實實在在地落實在教學實踐中,這些觀點和理念不僅僅啟發(fā)著一代又一代的魯美人,更是為魯美的基礎教學奠定了扎實的基礎。并且,趙大鈞先生力主建立工作室制度,這才有了今天油畫系的幾大工作室,并且力薦一批年輕的教員擔當工作室的負責人,正是這種無私為公的精神,為學院日后的專業(yè)發(fā)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趙大鈞先生在視覺藝術領域的探索中始終圍繞著教學,他認為一個教員,教好書永遠是第一位的。所以,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教學的研究當中,更加專注于專業(yè)學科建設、編寫教學大綱、教材、教案,注重研究生的培養(yǎng)?;旧夏莻€年代走出魯美并且成長為藝術家們的學生們都會自豪的說到:“趙大鈞先生,那是我老師”。那些深受趙大鈞教學理念影響的藝術家們有很多人都成為了當今中國藝術界的頂梁柱。
趙大鈞 《力士》紙質(zhì)素描 71×45cm 1977年
在專業(yè)創(chuàng)作上,趙大鈞先生的很多作品在今天看來可以歸為抽象繪畫。但是趙大鈞先生的繪畫作品與西方概念下的抽象繪畫還是有很大迥異的。西方現(xiàn)代抽象創(chuàng)作的理論強調(diào)的是絕對的“故意為之”去打破單純的模仿自然,而強調(diào)創(chuàng)作者的“絕對精神”。在中國文化體系中的“形”與“意”并不完全與西方領域中“模仿”、“精神”相同。在理解趙大鈞先生畫作的時候,“形”、“意”這兩個概念也比西方的概念較為順達。趙大鈞先生的作品中表達的“意”并不是完全取代了“形”,并不是將其消解掉了,而是將“形”與“意”進行了融合。既跳脫了中國傳統(tǒng)繪畫的中“寫意”的概念范疇,又沒有完全照搬西方抽象繪畫的概念。這也是在看趙大鈞先生畫作時產(chǎn)生的明顯的感悟。20世紀初,正是中西藝術進行快速融合的階段,老一批赴西方學習的藝術家們試圖將中國的寫意繪畫與西方的抽象繪畫進行融合,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成功的藝術家寥寥無幾,而趙大鈞先生無疑是成功的。
趙大鈞先生在創(chuàng)作歷程中,對造型始終有著自己的偏愛。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不是刻意地去去除模仿自然的形式,而是通過更加深入的觀察、更加深入的體驗,將精神融入到客觀的對象中去,從而產(chǎn)生擁有與自己精神能夠產(chǎn)生衍射的新的客觀對象。并不是消解掉了造型,而是將客觀的造型進行解構,與心中的“意”組合重新建構出新的造型。
神山仙 乃日 布面油畫 150x200cm 2008
趙大鈞先生在2000年之際,因為對油畫材料的過敏和身體原因,暫時放下了畫筆,但正是這8年時間,趙大鈞先生雖然停筆,但是創(chuàng)作的心與觀察世界的眼眸從未停止過。雖然不得不停止創(chuàng)作,但是趙大鈞先生用自己的雙腿在中華的大地上留下自己的腳印,水庫邊、山野深處、廣闊的草原,川西、滇北、藏東南,在野外露營、生活、感受風雪的洗禮。正是因為這種游歷,讓趙大鈞先生對創(chuàng)作與自身的關系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并且讓他能夠更加自然地回歸到藝術創(chuàng)作之中。2008年,在建立了自己的畫室之后,趙大鈞先生的藝術創(chuàng)作變得更加單純、簡單,也更加自由自在與隨心所欲。正是這種感覺的引導,激發(fā)了趙大鈞先生新的表現(xiàn)趨勢,他不斷地放下之前的束縛,而伴隨著更多的頓悟,他的創(chuàng)作變得更加大膽、有趣,藝術生活變得更加率性而充滿著自由。
可以說,趙大鈞先生的藝術之路十分漫長,但是這種漫長,給了他足夠的時間不停地解構自己再建構自己,在不停的解構與建構之中,他走出了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作道路,成為了一個時代的領路人,也走出了自己的人生道路,走出了一條精彩無比的藝術人生路。